當兵最好不要不信邪
作者：賴岱佑
文章：當兵最好不要不信邪
今年我的好友『日文達人』要去當兵了，在這之前跟他提供一些當兵的經驗。因為是好友所以無私的告誡“當兵最好不要不信邪”，此話怎講？話說我家的教育就是『相信自己，無神論』，只要不信，那些怪力亂神都不用怕。從小我爸媽就是這樣教導我的，我也當作『聖旨』謹記在心，絲毫不敢違背。同樣的『好男當兵』總是有前輩、好友一一分享當兵經驗，一致的結論就是“當兵最好不要不信邪”。
話說到了抽籤的日子，大家總是說不要用擦屁股的那隻手抽籤，也就是不要用右手抽籤，因為會帶『塞（大便）』。那時，我當然不信邪，還特地非常有實驗精神的先擦完屁股再去抽籤，當時有百籤，六支外島籤，外島籤中有四支馬祖，兩支東引。這分別代表有四支『下籤』，兩支『下下籤』。然後我用右手一晃，將籤牌交給長官，就當長官報出『東引』時，我獲得了人生中第一次被百人以上的肯定，全場鼓掌叫好！我十分的『榮幸』走到『東引』的小格子內坐下來，心中只有一個字『幹』。
要到外島前，突然以前兇巴巴的新訓班長，都對我非常好，還會噓寒問暖。可是我還是快樂不起來，真傷腦筋。坐著火車就到『偉昌嶺』，那裏是外島兵等船的集中地，當然啦！大部分的人都經過一段時間就可以釋懷，我也一樣，反正既來之則安之。可是好死不死的，天公不做美，浪高一直維持很久的級數，也就是不能開船。到偉昌嶺之後，時間一久大家也跟偉昌嶺的士官比較熟悉了，在偉昌嶺的日子就是每天出公差，一般而言沒有專長的人就是做打掃工作，然後按表休息。可是這些士官既然有用不完的兵，當然要好好利用一下嚕，過沒幾天之後開始打『麻吉』，找尋有專長的人，例如會電腦的人就可以打電腦，有建築專長的人就可以作建築專業。而且剛開始出這些公差是有好處的，因為士官會給你特權，比如說抽菸、喝飲料、到外面商家混...等等。過沒多久，開始變樣嚕，會打電腦的人天天熬夜打字，有建築專長的人說要蓋一面牆。當然還是有特權，畢竟還是很辛苦的。但是因為天氣十分不好，颱風又來，可能是外島兵員不足或是偉昌嶺快要容納不下新兵，所以馬上確認船期。就當開船日子卻認之後，發現這些有專長的人，有打不完的字，有蓋不完的牆，而且天天熬夜加班趕工。想當然爾，馬上就要走了，反正是外島兵是『過客』，能用盡量用。所以就再開船的之前，他們還再熬夜打字，還蓋了一面牆。還好這次我乖乖聽了新訓班長在火車上的告誡，他說：「在還沒有下部隊以前最好當白癡。」
由於趕著開船，我們是在颱風來之前的十一級浪前進，真可謂『乘風破浪』。船東說你們新兵最好運了，可以睡在船底，你看這次浪有十一級，上面的老兵絕對被『搖』死了。船底最穩了，說完就留下一絲詭異的微笑走人。船底艙就像貨倉一樣，你可以躺在床上休息，但是上床的方式是『橫』著進去的，而且上床之後不能翻身，因為會撞到上面一層的人。其實第一次搭船還抱著新鮮的心情，蠻有趣的。船開了，一開始搖了一下，心想原來船就是這麼啟動的，慢慢的越搖越大力，原本大家躺在床上聊天的聲音不見了。一片死寂，就在此時有人開了『第一槍』，發出令人鼻酸的噁心聲，有人吐了！接著成等比級數發展，我也就在身旁的人吐了之後，跟著吐了三次。就在這十一級浪加上整艙的噁吐味下，我們『平安』的到了馬祖，看著老兵衣著整潔的下船，這批新兵身上沾的胃酸都還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別人的，還有被船艙打到瘀青的軀殼，無神的下船。我是『東引兵』還有一段路要走，可是我快虛脫了。心中除了想把船東推下海之外，沒有別的想法。
在陰冷又下雨的天氣下，我步下了船，來到東引。真是難過，看到東引港三個字，我真希望改成『東瀛港』或『東京港』。下部隊抽籤我抽到『通信連』，回想起來到連隊這段日子我腦袋是一片空白的。來接我們的是通信連的『波波』班長，很會聊天，所以下了部隊之後，腦袋才開始運作，一開始我分配到的是伙房兵，因為我謹遵『白癡理論』。想說可以躲在伙房裡也是不錯的，又可以偷吃東西，還可以學廚藝。結果沒幾天，一份公文來說「大專兵不可當伙房兵。」還真挑明著寫。這下好了，我在思考要繼續當『白癡』還是要有其他選擇，說實在好久沒碰電腦了，手實在是癢得受不了，就在分配公差的時候我想打電腦，因此被『波波』班長挑上了，還好我打字速度快之外還是遵守著『白癡理論』，但是『波波』在找徒弟，沒有人會打電腦，所以選了我。但是『輔輔』班長梯數比他大，過不了多久我又變成『輔輔』的徒弟了。因此就分配到『連部』，『連部』說實在算是整連的決策單位，因此享有坐『辦公室（小山洞）』的特權。跟連長也特別接近，聽起來很爽，當初我也是這麼認為的。可是結果不是這樣，連部必須與旅部『橋』事情，因此要特別會搞關係。這可不是我的專長，真糟糕。簡單的說，連長想放假，可是沒船位，連部就要『橋』出一艘船，讓連長『爽』，否則連部也會跟著遭殃。
『輔輔』是管軍備的，因此我也就跟著他，當徒弟可真是不好受，要對『師傅』搖頭擺尾，活像一條狗。否則來個『忘了交接』你就死定了，所以我這條『狗』就跟著主人，還好主人對我這條『狗』還不錯，偶爾還會牽狗出去見世面、拜碼頭。但是就在一份公文下來之後，一切都變了。公文「某梯之後的大專兵可提早兩個月退伍」這對於我是好事，『輔輔』氣炸了，開始鞭打『狗』。因為他要多當我兩個月的兵，所以我成為出氣狗（筒），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，所以有段時間我都被發配到出公差的地方（挖糞池），遠離連部。不過『輔輔』老了，不想做了，但事情總是要有人做，因此我又回到連部。這時候只有一切靠自己了，可是我實在很不會『打麻吉（攀交情）』，又遇到『編成典閱（精實案）』、『高裝（假裝）檢』、『旅主檢（亂檢）』我都不會，這次我有拜神了，『輔輔』不教我，但是各裝備負責人願意教我，還有『連部老大』願意幫我『橋』事情，『修車』教我如何『打麻吉』，因此還算『平安』度過危機。
東引與西引交界處有一間『關聖帝君廟』，我有段時間因為不會『打麻吉』，事情很不順利，軍中是『人治社會』，所以『老大』說了算，黑可變紅、紅可變黑。也許『關聖帝君』是東引最大的神吧，這間廟被我找到之後，一有休假我就躲在那邊，除了可以抽籤、休息、發發呆，還可以看看書。幾乎沒甚麼人會來打擾。所以常常拜關聖帝君，也許冥冥之中有祂相助吧，感恩喔～有拜有保佑。
隨著時間過去，『波波』要退了，那麼老還沒有徒弟，難道要做到退伍嗎？所以他毫不情願了選了『參一之神』，他私底下跟我說他其實很討厭『參一之神』，我實在不知道原因。因此我也看到『參一之神』當『狗』的日子，搖尾乞憐。『參一之神』這個綽號雖然是他自己取的，但我十分認同。其實大家都不知道通信連分的船位不多，還要跟『砲兵營』搶船位，每次抽船位的時候，大家還在抱怨參一沒能力。其實通信連有段時間非常黑（傳說還要解散），船位根本要不到（要解散的連隊，還能放甚麼假），特別是有好船期時候。『參一之神』社交能力超強，就算沒有『波波』。只要『參一之神』搞懂了之後，他就會一通百通，亂通一通，上至旅部，下至各軍種（海、陸、空、憲兵）。讓老兵跟長官在連隊沒有船位的時候，突然失蹤，出現在台灣。甚至還可以『凹』到旅部長官的船位給連隊新兵抽籤放假，但這些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。少數一兩個新兵嘴很賤，還會抱怨，我真替『參一之神』抱不平。
時間久了，我跟『參一之神』也老了，我在『連部』的綽號叫『參八』，因為可以代理『參一、參三、參四』，所以１＋２＋４＝８，這些我都能夠做了。而且還替連長作了一個超炫的報告，讓連長被營長及旅長稱讚，連長『爽』死了。但我社交能力還是不夠，只是時間久了都認識而已，偶爾有『消息』大家會互通有無，可以事前預防。到了選徒弟的時間了，以往的情景又再現了，我本來很喜歡『淦淦』想要他做我徒弟，因為『參一之神』梯數比我大，所以只好讓給他，然後繼續等待。當兵其實很無聊，由其沒有聊天對象的時候，真的很無聊。因此我特別喜歡跟不同領域的人聊天，學習他們的經驗，這樣可以『止癢』，畢竟我是學電腦技術的，好奇心比較強。『參一之神』、『淦淦』、『菜菜（我徒弟）』都是研究所畢業，因此我特別喜歡跟他們聊天，聊他們所學的。『淦淦』是學工業管理，因此我的工業管理基礎是被他啟蒙的。所以才知道ＭＲＰ、ＭＲＰ ＩＩ、ＥＲＰ、供應鏈，以及退火演算法等等，這對於我日後應聘資管副課長有所助益（因為有東西可以唬人），『淦淦』是位好老師，可以把理論說的像是聽故事一樣，既簡單又有趣。『參一之神』是學電子，他拿給我看他的論文，說實在真的看不懂，他也不想聊這方面的，因此我跟他是好朋友狀態而已。後來他去台積電了，現在很有錢。畢竟他拿手的人際關係，可能是天生的，太強了，我學不來。其實我因為曾經當過『狗』，因此對『菜菜』非常好，甚麼都教他，只要他能夠跟我說一些東西就好了，『菜菜』是學政治的，因此我跟他學到了一些統計學的概念。其實這樣子就滿足我當兵後期的生活了。畢竟想學的東西太多了，可是礙於連隊的政治版圖，我沒有辦法去學伙房、架線、77無線、譯電等等。因為可能會為自己跟連部帶來麻煩，所以有點遺憾。
日子很快就到退伍的時候，可是『幹ＸＸ』！因為某些原因，船期一延再延，沒有船怎麼回去，結果一拖再拖，已經退伍了，媽的！人還在東引。不只我幾乎全島同梯都在抱怨，而旅部為了管理，很沒有人性，說只要人還在東引就還是兵。『你娘勒！誰理你！都退伍了，還是兵！』所以很不爽，就把頭髮留長長的，沒有帶帽子，下民家逛逛，散心。結果看到憲兵，我也不理，心情很壞，就跟憲兵幹（罵）起來，結果被登記了，要去莒山廣場罰站。『媽的！真的很不爽！』這是我第一次打國防部投訴電話，說了一堆。船終於來了，上船前看到那兩個憲兵，一看到我就躲起來，還趕緊把帽子壓得低低的，不敢看我。『咦？原來國防部投訴電話還真的是有效果。』我笑了一下，愉快的搭上退伍的船。
其實當兵這段期間，真的說不完，好多回憶。遇到９２１大地震，好擔心喔！全島電話不通，大家都急著搶電話打回家。尤其看到死亡人數一直增加，每個人都心慌慌。遇到中共用鐵殼船包圍外島，然後政戰主任開船去談判被狼狽的趕回來，就開始傳說有人在寫遺書了，因為大概有一兩個星期，每天都可以看到整個島旁都是大陸鐵殼船，所有人都只能吃乾糧了，準備應戰（該島宗旨是獨立作戰）。還有遇到新兵很屌，在我面前『跨槍（腳跨過槍是軍中大忌』，然後帶他去清槍，當我說到『檢查藥室內是否有子彈』，他居然一副臉神蒼白的說『有』，我真他媽的倒楣，後來跟『呂呂』排長一起把子彈拿出來。
最後我的結論是『幹！你要當兵就不要不信邪！』。最後，祝福二十幾年交情的好友『日文達人』當兵平安，平安就是福。以及退伍之後有『阿Ｂ』的關係，大家都還繼續保持連絡及聚會，祝福六十四位通信連聯誼會成員事業順利，鴻圖大展。
Ｐ.Ｓ.不是我話很多，因為作MKR案子，搞壞了Visual Studio 2005 .net，重灌居然花了我七個小時，可以慢慢寫。『比爾叔叔』你的產品也太爛了吧！
